L昭洛

你是我永远例外的心动.

侍神令(下)

*小妖朱一龙X妖王白宇

*侍神与主人的禁忌之恋

*年下  本篇1.2w+

*上篇指路《侍神令(上)》 



10


朱一龙白皙的手指在白宇腰间紧紧抓牢,手腕上金色的铃铛与白宇乌黑的长发交错缠绕,风声在耳边呼呼作响,白宇盯着朱一龙漂亮的眼眸,不知所措地咬紧嘴唇。

“你怎么……”

“主人一人过来,我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所以提前到了。”

“知道了,你……你先松开……”

孔佘明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主仆二人,随即冷笑了一声。

“妖王,这是你刚收的侍神?”

“不许对我主人不敬!”

朱一龙转身护在白宇身前,怒气冲冲地瞪着孔佘明。

“呦,脾气还不小。”孔佘明嬉皮笑脸地看了朱一龙一眼,接着收敛了笑容,表情立马严肃起来,“白宇,我刚说的话,你到底考虑好没有。”

朱一龙偏头看向白宇,他见主人犹豫不决的样子,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良久,白宇开口了:“我答应你,赔偿此次天灾的所有损失。”

“什么……”朱一龙难以置信地看着主人,“凭什么?主人,凭什么给他们赔偿?损失又不是我们造成的,我们也是受害……”

“住口。”白宇命令道。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朱一龙刚好能听见,可那语气冷清又坚决,把小狐狸吓得赶紧住了嘴。

朱一龙很不服气,抬起下巴死死地瞪着孔佘明,早就听说过他的恶行了,今天一见果不其然,恨不得立刻就把他抽筋扒皮。

“如此甚好。我已拟好条款,就等妖王签字画押了。”

孔佘明命人拿来条约,放到白宇面前。

朱一龙在一旁看着上面一条条吸血的条约,使劲地抿住了嘴唇。他和主人在此受到的屈辱不说,只是这一签押,不知道妖民们还要因此遭受多少苦难……

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宇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末尾印上了自己的指印。

白纸黑字,即刻生效。

“妖王,合作愉快?”

白宇刷得甩起袖袍转过身去,大步向门口走,面无表情离开了这里。

走到阴阳寮的大门口,他发现原本站在门口的侍卫一个个都倒在地上,痛苦地仰天嚎叫。

想必是朱一龙干的。白宇停下脚步等朱一龙,转过身发现小狐狸一脸的落魄样,看起来恹恹的。

“朱一龙。”

“主人。”小狐狸答道。

“带路。”白宇伸出手捻起朱一龙散乱在额前的一缕头发,给他理好,“找个地方,给你处理伤口。”

白宇伸手往朱一龙衣服裂开的地方轻轻一抚,裂口连同着上面的血迹一起消失了。

“去你家,如何?”

“是。”

一路上,朱一龙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白宇的耳根子清净了许多,却总觉得多少有些不习惯。

他们一直往深山里走,终于,来到了一个小村庄。这里似乎并没有被地震波及到,房屋都完好无损,只有山坡上的几棵小树苗倒在地上,或是从中间一劈成了两半。

不远处依山傍水的草地上坐落着一个小屋,墙壁是土垒的,屋顶是茅草盖的。屋子门前有一个庭院,里面种满了花草蔬菜,远远看上去花花绿绿,五彩缤纷,甚是好看。

朱一龙看见站在院子门口拄着拐杖的母亲,他赶紧走过去抓住了母亲的手。

“娘,我回来了。”



11


朱一龙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面容精致,温婉和善,只是一身病殃殃的,颇有病如西子胜三分的意思。

“回来就好,刚才走得那么匆忙,没什么要紧吧?”母亲关切地问道。

“没事。”朱一龙回以一个安心的笑容,很轻地拍了拍母亲的背。

白宇站在一旁静静看着,恍惚了一下。他早已忘记自己母亲的容貌了,勉强只能记得画像里的样子。

“诶?这是……”

白宇回过神来,往母子俩跟前走了一步。

“这是我的主人。”

“妖……妖王?”

朱一龙的母亲刚要行跪拜礼,白宇赶紧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不必。”

母亲抬起头,脸上又惊又喜,拄拐杖的手颤抖着,她激动地说:“多亏了您啊,我们这里的妖民才能吃饱穿暖,这个村庄虽然离妖都不远,可地处深山老林之中,还是太偏僻了。记得您上次来这里视察已经是一百多年前了吧?那会儿阿龙还没出生呢……”

“娘,我们进屋说,好不好?小心染了风寒。”朱一龙耐心地哄着母亲。

“好好好,一给别人说你小时候的事你就害羞……”

白宇进屋后便取下了戴在脸上的面纱。他环视了一圈屋子,这里的摆设都很质朴,看起来格外温馨。

朱一龙把母亲安顿到房间里后,出来的时候看见白宇站在门口发愣。

“主人,您喝茶吗?”

白宇摇了摇头,“你的卧房在哪?”

“啊?”

“去给你处理伤口。”

朱一龙带白宇进了里屋,床铺上盖了一层布,他走过去把床上的布揭开,自从他走后,母亲怕他长时间不回家,所以在上面盖了一层布落灰尘。

被褥依旧是朴素的青绿色。朱一龙在床边坐下,脱下自己的外袍,摸到腰带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他抬头看向白宇,犹豫道:“主人,要不还是我自己……”

“别废话。”白宇皱着眉冷清地拒绝了他。

于是朱一龙赶紧把自己的腰带解开,将里衣一层一层脱下。

屋子里安静极了,偶尔听见外面布谷的鸣叫,夕阳醉倒了一片天空,把余晖透过云层撒到屋内。

白宇在那站着,橙色的暖意勾勒出他眉眼的轮廓,轻薄的衣衫好似蒙上了一层闪闪的鱼鳞。

他一步步走来,步伐像天上的神仙一般轻盈,朱一龙抬头望着他的眼睛,缩了缩赤裸的上半身,“……主人。”

“往那边点。”

朱一龙听话地往旁边挪了挪。

“转过去。”

白宇先拿手帕沾了些水,在朱一龙背后的伤口上把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在上面撒了些药粉,最后用胶布和纱布把伤口包裹住。

朱一龙不敢动,就算疼也忍着。就在他硬撑着痛苦的时候,白宇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干净的手帕给他擦了擦额角上的汗水。

“……谢谢主人。”

白宇没应他,继续从胸前掏出一个玉瓶,打开盖子,阵阵沁人心脾的香味散发出来。他蹲了下来,开始处理朱一龙前面的伤口。

这小狐狸发育得挺快。白宇记得朱一龙刚来那会儿还是个弱不禁风的瘦狐狸,没成想短短几个月连腹肌都练出来了。

他用手指挖出一块药膏涂在淤青上,中指和无名指并拢在一起,食指翘起好看的弧度,指腹在上面来回打转,将乳白色的膏体涂抹均匀,香气顿时迸发开来。

朱一龙愣愣地看着白宇低眸认真的样子,舒服的酥麻感逐渐从胸口散发到四肢百骸,淤青处慢慢发热,冰凉的药膏中和了他滚烫的皮肤,他感觉自己的嘴唇干得都快要裂开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宇的手移到了朱一龙的小腹上,就在他准备涂抹朱一龙腰侧的一处淤青时,朱一龙突然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白宇手腕很纤细,朱一龙一个巴掌就圈住了。

“主人,我自己来。”

突然,一只在窗台上落脚的麻雀扑棱起翅膀就跑了。

朱一龙的声音极轻,他温柔地望着白宇一半在暖阳下的脸颊,看他清澈的瞳孔在橙黄的光线中骤缩,漂亮的眉头轻轻皱起,白皙的脸颊逐渐爬上红晕,红润的嘴唇紧紧抿住。


主人,真的好可爱啊……



12


“阿龙,出来吃饭啦。”

“马上来!”朱一龙赶紧松开手。

白宇也连忙站了起来,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屋子。

热气腾腾的食物被一个个端上几案,香气四溢,鲜艳诱人。白宇抬手拢了拢袖子,俯身坐在板凳上。不一会儿朱一龙从里屋出来,他挨着白宇坐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茶放在白宇手边。

“我们这都是粗茶淡饭,虽比不上那些美味珍馐,总能填饱肚子,还望您别嫌弃。”朱一龙母亲面带着微笑对白宇说。

“娘,主人没那么娇气,我们平常吃的也是五谷杂粮。”朱一龙一边说一边将土豆丝里的辣椒挑到一边,然后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到白宇碗里。

“还怕你去了外地水土不服,吃不好住不惯,看来是我多虑了。”母亲盛好一碗汤,放到了白宇餐碟旁边。

“我身体这么强壮能吃苦的,在哪都能适应。”

白宇看见朱一龙挑了一块白白嫩嫩的鱼肉,然后把里面的刺一根一根挑出来,又放到了自己的碗里。

“主人,这是我们这当地的鲤鱼,我娘做的,您尝尝。”

他将视线从朱一龙脸上收回,伸出筷子夹住鱼肉,然后把鱼肉放进嘴里。

“好吃吗?”

“嗯。”白宇抿住唇点点头。

朱一龙的父亲在一旁看着,打趣道:“也没见你什么时候对你爹你娘这么殷勤。”

母亲也跟着应和:“我们是没这福享,一龙啊,你大嫂刚怀上孩子,二哥明年也要娶亲了。你是家里最小的,若是遇到合适的了,带回家也给爹娘看看。”

“娘。”朱一龙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看向父亲和母亲。

“我成为主人的侍神,从此是要与主人同生共死的,所以……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但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提升自己的法术。这不仅是保护我自己,更是要保护主人的安全。”

朱一龙扭头看了白宇一眼,却发现白宇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

“爹娘,虽说没有规定侍神不能婚嫁,可我们这些妖陪伴在主人身边本就是九死一生了,更没有时间谈及这些儿女情长。”

朱一龙蹲到母亲身边,对母亲轻声说:“这妖的一生少说都有几百年,我知道你们害怕我一人会孤独。可现在的我只要能陪伴在主人身边,便不会孤单。”

母亲伸手抚摸他的脸颊,欣慰地笑了笑,“你想清楚就好。”

太阳已经落山,天空仍然透亮透亮的。吃完晚饭,朱一龙拉着白宇到周围的山包散步消食,他们走到一处宽敞的草坪停了下来。

远处的风景逐渐被夜幕吞没,光线慢慢变暗,天上的星辰也闪亮了起来。

白宇望着满天的星星,晚风拂过他的面颊,温柔地牵起他的长发,却没能揉开他紧锁的眉头。轻薄的青衫随风飘扬,忽地又被一件披风裹住了。

“主人,小心着凉。”朱一龙给白宇轻轻地披上外衣,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满天的星星。

周围安静极了,偶尔几只虫鸣和蛙叫从黑暗传来,很快又淹没回茫茫黑夜中。

“你可还恼我?”

“什么?”

“我说,白天在阴阳寮的事,你可还恼我。”白宇扭头看向朱一龙,小狐狸幽蓝的眸子一闪一闪的,好看极了。

“不敢。”朱一龙眨了眨眼睛,低头道,“没有恼主人。”

看着朱一龙的脑袋,白宇无端生出了个荒唐的想法。

他突然想伸手在上面摸摸。

不过这个想法也就在他脑中萌生了一刹那,很快就被识海淹没了。

“也罢。”白宇转回头,重新看向星空。

“主人,我知道,您有您的苦衷。”

朱一龙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白宇,“主人,您其实……也不像传说的那样,没有七情六欲,不懂喜怒哀乐。”

白宇黯淡的眸子突然闪了闪,听着甚是新奇。

“您心系妖民,普度苍生,会同情那些遇难的妖,只不过是把自己的心思放在那些妖民上,无暇顾及自己罢了。您总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主人,可是在我眼里,您温柔善良,心怀天下,是我一直敬仰的对象。”


“我愿意这一辈子,死生相随。”



13


一片柳叶飘落在碧波上,朝阳灿灿,一只竹筏在波光粼粼的溪面上悠渡。

这里的早市虽比不上地震前那般繁华,但总归是热闹的。两岸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早餐的香味也溢满了大街小巷。

白宇单手背立,站在竹筏前头望着远方,朱一龙则端着小凳坐在一旁,手里捧着刚出炉的热乎乎的包子。他把包子掰开一个小口,香喷喷的热气瞬间就扑面而来。

青衫被微风徐徐吹起,扫过了朱一龙的鼻尖,小狐狸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动了动鼻子,凑上去像是要闻个究竟。

“干什么呢。”白宇望着远方,手臂向后摆了摆,袖袍从朱一龙的鼻尖一扫而过。

朱一龙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站了起来低头心虚道,“我……”

白宇没再说话,小狐狸抬头偷看了一眼主人,接着将手里晾了一会的包子放到嘴边又吹了吹,然后递给了白宇。

“主人。”

白宇闻声睨了一眼他手上的包子,然后微微颔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可是不合主人胃口?”

白宇转过头,微微蹙眉,盯着朱一龙看,一个没注意,直把朱一龙看到脸红才收回了视线。

他终于从袖袍中伸出手,朱一龙就赶紧把包子放进白宇手里,“主人,小心烫。”

“多谢。”

接过包子后,白宇撩起脸上的面纱,开始小口啃食。

“昨日……”白宇吃完包子,拿出纱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他的动作慢条斯理,就像一幅会动的名画。

“你与家人说,不愿婚嫁,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宇好看的眉头蹙起,他又偏头看了一眼朱一龙,不过很快就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了天边绚烂的朝霞。

他轻轻叹了口气。

“其实不必如此。”

朱一龙腾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主人,我愿意一辈子追随您,保证说到做到,我要保护您,照顾您……”

“我一人孤独惯了。”白宇打断了朱一龙的话,眼神飘忽不定地看着远方。“千百年,具体时日我也记不清了。每日每夜,就这么一个人,不也照样活过来了。”

“主人,这几日我一直在您身旁陪着您,不好吗?”

“可你也不必将自己的余生托付于我。”白宇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对上了朱一龙一双深情又真挚的桃花眸。

他有些心慌,于是赶紧定了定神,接着说,“你有你自己的生活,不必这样待我。我这人,一向孤独惯了,也……无情惯了,从不知如何真心待人,你真的不必这样。”

本以为小狐狸听到这些话会露出伤心之色,没想到他不仅没有难过,反而咧开嘴笑了。

“主人忧虑这么多作甚。”

朱一龙从身后把一只拳头举到面前,弯起笑意盈盈的眸子,“未来日子还长,变数更是未知,着眼于现下的光景,才是最重要的。”

白宇有些恍神,朱一龙眼中那波涛汹涌的热情仿佛瞬间包裹住了自己,他愣住,竟一时无言。

“主人你看,这是什么?”

朱一龙说着,张开了举在白宇面前的拳头。

一个毛茸茸的缩小版的狐狸尾巴映入眼帘,根部的毛色是业火般的赤红,接着渐变到夕阳泼洒的橘红,尾部是鹅毛般的雪白。

“主人,生辰快乐!”

白宇先是诧异了一下,很快便无奈笑笑,“你如何知晓今日是我生辰?”

“这可是我问了桃夭姐姐好半天,她才肯给我说的。”

小狐狸尾巴在朱一龙掌心静静躺着,阳光笼罩在上面,像是渡了层金黄色的毛茸茸的边。

“可是……我已许久未庆祝过生辰了。”

“这是我拔了身上最柔软舒服的毛发,废了好大劲才做成的,主人可不能嫌弃。”

白宇无奈,只好接过那毛茸茸的小玩意,心中竟也生出了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奇怪,怎么又是这种感觉……

酥酥麻麻的,不过与前几次并不相同。

好像……还掺杂着几分喝下一壶桃花酿后,那种醉意朦胧的飘离感。

让人忍不住想大梦一场,就此沉醉。



14


翌日中午。

白宇去周围视察完民情,回到朱一龙家的小院,正想让朱一龙给自己泡壶茶歇一下。谁知刚走进院子,就看见朱一龙和那天与自己打过照面的那位女子站在院子里的凉亭下。

白宇犹豫着是否要离开,却不由自主听进了他们的对话。

“阿龙,我喜欢你很久了。”

“玲珑姐姐,我……”

“其实,我的爹娘本是有意将我许配给你,今天早上,你娘来我们家里了。可是我不死心,阿龙,我们一起长大,你虽一直叫我姐姐,可我从来没有将你当弟弟看过。”

“玲珑,对不起。我从未对你动过别的心思,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阿龙,可是……”

“朱一龙。”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清冷又严厉的呼唤。

小狐狸脑袋一转,看见了主人就在那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立刻咧开嘴笑了,“主人!”

“那是……妖王?那日在你身旁的就是他?”

“嗯。真人是不是比你画的还要好看?”

玲珑盯着朱一龙弯弯的桃花眸,一种莫名的酸意涌上心头。二人走到白宇身边,一起行了见面礼。

“小女子,玲珑,见过妖王。”

“主人,您回来了。”

白宇对着玲珑点头示意,接着转过头看向朱一龙,“我渴了。”

“我立马给您去倒水。”

朱一龙刚转过身准备进屋,却被玲珑不动声色地挡住。

“妖王远道而来,不知妖王能否赏脸让小女子为您奉上一碗茶?”

“近来,不想喝茶。”白宇面无表情地看着玲珑,语气更是冰冷无比,“朱一龙,收拾行囊,我们该启程了。”

“是,主人。我们回妖都吗?”

白宇背过身把衣袖向后一甩,轻柔又不失力道,带起的风不小心将玲珑的衣衫纷纷吹起。

“辑妖司。”

白宇在前头走着,朱一龙在后头跟着。头上是茂密的森林,脚下有芬芳的泥土,正午的太阳透过树叶熙熙攘攘地送进来一点光线,虽说已经立冬,肩上背满包裹的朱一龙却是累得满头大汗。

“主人,多久才能到啊?”

白宇回头看了朱一龙一眼,随即轻轻皱起了眉头。“去前面的小溪边歇歇。”

朱一龙卸下一身重担,扑到溪水里洗了把脸,然后把水壶灌满,拿给坐在石头上的白宇。

“你的伤,可还严重?”

“主人给的药膏很管用,已经结痂了。”

白宇打开水壶,挨到嘴边喝了一口,壶口有些大,水不小心从白宇嘴角溢出来,流到了下巴上。

朱一龙掏出手帕擦了上去。

白宇微微抻着脖子,喉结随着吞咽一下一下滚动,感受到朱一龙的举动,他突然愣住了。

一股沁着药膏的清香飘入白宇的鼻翼,他并没有躲开,只是就着这个姿势又多喝了两口。

等到白宇放下壶的时候,朱一龙也收回了手。两人都未言语,微妙的气氛萦绕在空气当中,耳边只剩下潺潺的流水声。

就在两人都尴尬无言之时,突然,朱一龙站起身向白宇扑了过去。

一支箭“唰——”地射到了他们旁边。

朱一龙用身体护着白宇,紧张地向四处张望,白宇则一只手轻轻地把住了他的腰,沉着地说了一句:“莫慌。”

白宇手中绽放出一朵粉色的桃花,刚要将桃花碾碎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那水……”白宇下意识地抱紧了朱一龙,可终是难以抵抗迷药的功效,就这么晕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吊在了刑架上。这是辑妖司专门绑妖的刑架,比普通的刑架都要结实,捆绑的手法也更加繁琐。最重要的是,上面施了法术,普通的脱身术是解不开的。

监牢内光线昏暗,白宇在监牢的一角看见了蜷缩的人影。

“朱一龙?”白宇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

人影动了一下,他似乎在颤抖。

白宇连加了几道符咒,手腕上的枷锁却依旧完好如初。

“朱一龙!”

那人终于翻过身,平躺在身下的草席上。只见朱一龙面色潮红,脖颈蒸地快要冒起烟。

“主人……”

“那群孽障干什么了!”白宇使劲挣扎了一下,锁链当啷作响的声音在清冷的牢房中回荡。

朱一龙偏过头牵起嘴角笑笑,“主人不必担心。”

那双桃花眸蒙上了薄薄一层的雾气,散发出摄人心魄的光。

“他们给我服了……”



15


“给我老实点!”

朱一龙被一群人押着,旁边绑在担架上的是昏睡过去的白宇。

天色已经黯淡下去,不知赶了多长时间的路,一群人最终到达辑妖司。

走到内厅,朱一龙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孔佘明,你不得好死!”

朱一龙呲着牙,狠狠瞪着坐在高堂上的孔佘明。

“小妖,你胆子真大。”孔佘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朱一龙,不过转瞬间又恢复了阴狠诡谲的表情,“不过……你还没有资格跟我在这大呼小叫。”

“啪!”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打到了朱一龙脸上。

孔佘明从胸前掏出一个晶莹剔透的小瓶子,里面的不明液体散发出幽蓝的光。

“猜猜这是什么?”孔佘明将水晶瓶举到烛火前,火光照映出了他眼眸中奔流不息的疯癫与阴狠。

“数百只年芳十七的蓝色妖姬,七七四十九日业火炽烤,第五十日放入忘川冰泉,化为冰块的过程中,取出鲜活的香胆,切开一道细口,里面的液体便滴滴入瓶。”

“畜生……疯子!”

“我手上的这瓶,可是比那妖市上倒卖的效果强了千万倍不止。”孔佘明并未理会朱一龙的辱骂,只是轻轻蹲在了朱一龙眼前。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他的脸上云淡风轻,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要么,你把它喝了,要么,拿去给你主人的身体享用。”

“你休想!”朱一龙猛得直起身子,心中立马慌乱了起来。

孔佘明招了招手,昏睡在担架上的白宇被一群人抬了过来。

“不许动我主人!孔佘明,不许动我主人!”

他们将白宇上半身扶起,妖王的脸庞在烛光下散发出惨白的光,一头乌发凌乱地从肩上散落,显得毫无生气。

朱一龙的双手被人反绞着,他将指甲狠狠掐在手心里,指缝流出的鲜红液体浸染了绳索。

小狐狸愤怒到了极点,幽蓝色的瞳孔里燃烧起腾腾杀意。

而这一切都在白宇肩膀上的最后一层衣衫被人扒开的那一刻瞬间熄灭。

“住手!我喝!……求求你们,不要动我主人……求求你们……”

思绪被体内的燥热拉了回来,朱一龙一动也不能动,身体就像是沸腾的岩浆一般,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一呼一吸都会让体内的血液翻江倒海。

他定了定神,看见不远处主人身体并无大碍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

“主人,我没事……”

终于,最后一道符咒落下,白宇挣开了枷锁,他连自己身上破败的青衫都来不及整理,光着脚板就要往朱一龙那边跑。

“别过来!”朱一龙强忍着身上的不适,坐了起来。

白宇紧锁眉头,可他没有听朱一龙的话,仅仅是将脚步放慢了一些。

“主人……不要过来……”朱一龙连忙往牢狱的角落缩去。

白宇无言。

他走到朱一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朱一龙艰难地仰起头,眯着眼睛挤出一个笑容,“……主人你看,我一点也不难受……”

良久,一个清冷细腻的声音穿透了朱一龙的耳膜。

白宇颤抖着。

“朱一龙……你可知,当初赐予你侍神令时,你许诺了什么吗?”

“记得……狐妖朱一龙…在此立誓,无论今后身处何种境地,作为主人的侍神,应时刻听从主人号令,不准有半点违逆之心……与…与主人生死与共,永不背叛。”

一滴泪珠从朱一龙眼角滑落,他觉得自己恶心极了,如此神圣的誓词就不该在这种情境下说出来,可他不能不遵循主人的意愿。

就像誓词中那样,“时刻听从主人号令”。

白宇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仅仅一个轻微的举动,就已经让朱一龙身体做出了很大的反应。

他看见小狐狸眼睛中愈燃愈旺的熊熊烈火,心中突然像被锥子狠狠扎了一下疼痛,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抹去了朱一龙面颊上的泪珠。

下一刻,他被朱一龙扑倒在地。

一层云霞似的红晕爬上白宇白皙的脸颊,他神色微动,张了张口,没有说话。

接着,他的舌尖尝到了发咸的眼泪。

里面好像藏着尘世烟火,藏着昨夜酣睡的美梦,藏着四季流转的风,还有煮到沸腾的茶水,和沁人心脾的桃花酿……

一点一滴,一丝一缕浸入了白宇常年闭塞的心田。

他微蹙秀眉,出神地望着朱一龙被打湿的眸子,里面隐约勾勒出自己的影子。

白宇看见里面的自己,狼狈不堪地被人压在下面,脸上似是风情万种,那一瞬,一种陌生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双桃花眸中装着的,好像不是自己一样。

“那是谁……”

突然,朱一龙使劲闭住眼睛,那浓密的睫毛很快将眼中那人掩藏了起来。

“主人……快跑……”


内心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与欲望之兽斗争着。

这场战争毫无悬念,他们都输了。



16


子夜的风窜过树林刷刷作响,桃夭带领着众侍神在赶往辑妖司的路上。

林子里安静极了,安静地有些诡秘。

众侍神轻而易举便到达了辑妖司。门口无人把守,一切都很安稳和谐。

桃夭立马让众侍神停下,所有人警惕地待在原地。

一只镰鼬抬起前肢,在空气中嗅了嗅,小声道,“桃夭,我好像嗅到了主人的气息!”

桃夭闻言伸出一根树枝,在辑妖司的大门前挥舞几下,小巧的花苞纷纷落下,混着零落的花瓣,飘落到侍神们的面前。

每位侍神纷纷接住一朵花苞,握进手心。

“我带一队,迎春带一队,记住,一定先保护主人的安全。”

“是!”

夜色寂寂,黑压压的云层掩盖住月亮最后的光晕,不仅是大门,辑妖司内部到处无人把守,安静得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桃夭将虬枝盘旋到庭院中一个粗壮的柱子上,接着闭上凤眼,静静感知。

良久,她睁开了双眼。

“你们几个,再在这里搜寻一翻,我去去就来。”

“是。”

桃夭觉得这气味甚是熟悉,却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叫她一时不敢确定。

她收起枝条,向空中撒了一把能隐匿行踪的药粉,只身前往辑妖司最深处。

这里阴暗潮湿,墙上的烛火只寥寥亮了几只。越往里走,奇怪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像是什么香料,可这其中具体的成分却叫人辨别不出来。

桃夭好像听见了什么声音,她加快了脚步。

终于,她看见黑暗尽头好像有一扇半掩着的铁门,里面隐隐透露出些许光。

桃夭跑到铁门前,推开门就冲了进去。

一股奇异的香瞬间扑面而来,桃夭被这气味熏得差点腿软摔倒。

她及时扶住旁边的墙壁,待回过神后,看见了散落在地上已经被撕成碎片的青衫。

“主人……”

桃夭颤抖着抬起手臂,刚要对着角落里的一团人影施咒,念到一半的咒却被硬生生憋了回去。

震惊与恐慌瞬间充斥了她的心头,竟有人可以像主人一样阻止自己施咒!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双手,重新抬眼之际,终于看清了这牢狱里的一切。

奇异的香气越发浓郁,白宇从神魂颠倒的意识中抽离,他轻轻摸了摸朱一龙厚实的脊背,像是安抚般温柔。

可能是药效过猛,那人的动作有些粗鲁,白宇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已不受控制,不断在努力地迎合着对方的动作。

看到桃夭后,白宇有些痛苦地皱起眉头。他紧紧咬住嘴唇,没再让喉咙里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发出来。朱一龙动作有些重,白宇多少都受不住,可这念头光在脑子里想想就无比羞耻,无奈之下,就只好这么忍着。

于是某人光滑的脊背上又多了几道红痕。

他们的四周并无防护,害怕会让朱一龙受伤,白宇施术设下屏障。

袅袅白烟似条条丝带逐渐从白宇身下冒出,升腾至半空围成了一个水滴状,才堪堪将两人遮住了一些。

还没等他施术完毕,身上那人就突然向身体那里狠狠一送,直直让白宇泄了力气。

白宇盯着被雾气弥漫已经结出水珠的天花板,终于忍不住吐出了憋在喉咙里的呻吟。

此刻,他的内心五味杂陈。

痛苦,纠结,欲望,羞耻……这些从未在脑海中出现过的字眼此刻一股脑涌上来,直直将他压得喘不过气。

他最终只好选择妥协。

白宇认命地闭上双眼,全身心地沉醉进了这场梦中。

桃夭难以置信地接受了眼前的事实。

她惴惴不安地颤抖着手臂,粉红的花瓣一片一片融入白茫茫的雾气中,还有少许落在了两人的身旁。

为保护主人的安全,她又在主人的防护罩外施了一层术。

就在这时,桃夭闻到了身后逐渐浓郁的妖气。

有人来了。

她迅速转过身打开门,猝不及防地接住了扑进自己怀里的小妖。

“啊!--”

“迎春?你怎么在这?”

“主人!我闻到了主人的气息!”

桃夭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迎春更着急了,与此同时,更多的侍神从外面赶来。

“主人让我们外面等着,大家赶紧出去。”说完,桃夭就拉着她穿过向这边跑来的侍神们往外走。

“主人真的没事吗?我怎么觉得主人的气息有些紊乱……朱一龙那小妖呢?也在里面吗?”

跑出暗道,桃夭回头望了一眼,看见侍神们已尽数跑出,松了一口气。

“真的没事,你不要担心了,主人……在给那小妖……疗伤。”

桃夭眨了眨凤眸。

“对,疗伤。”



17


天已破晓,刚从暗道逃出的侍神们待在辑妖司中央的庭院中休息。

桃夭变出一层桃纱,折叠成适当的大小,轻轻盖到靠在柱子旁睡觉的迎春身上。

迎春从睡梦中睁开惺忪的眼,“主人……”

“主人没事,快睡吧。”桃夭伸手揉了揉迎春昏昏欲睡的脑袋,哄小孩儿似的在上面轻轻拍着,不一会儿就将她哄睡着了。

桃夭嘴角勾出浅浅的笑,接着闭上眼睛开始入定,这时,庭院另外一头发出了些声响。

桃夭睁开凤眸,手指捻起一片花瓣,悄无声息地做出了防卫的动作。

是镰鼬的叫声。

她放下心,赶忙起身向那边赶去。

“可有受伤?”

“我们发现了被困在牢狱内的裴文德大人和他的手下,大家都很安全。”

“好,那就好。大家在这里赶紧休息一下吧,剩下的等主人一同商议。”

“是。”

裴文德被两人搀扶着走到桃夭面前,桃夭赶紧颔首行礼,“裴大人。镰鼬,去打两瓢水来。”

“多谢,桃夭姑娘。”

裴文德安排了几间屋子供大家休息,然后带着桃夭到了厅堂。

“孔佘明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他攻破辑妖司,把我的大部分弟兄带走,只将我和几个心腹关进了牢狱。”

桃夭握紧了拳头。“我主人呢?他对我主人做了什么?”

“你主人……”裴文德低下了头,嘴中支支吾吾。

“裴大人不必为难,我……已经去过那里了。”桃夭皱起眉头,握住的手又收紧了几分。

裴文德略带惊讶的神色在眼中闪过,接着道,“孔佘明炼制了蓝妖姬之香,那东西要比平常贩卖的药效强了千百倍,怕是平常的解咒也难以抵抗。他将那一瓶都给朱一龙小兄弟服下,然后把妖王和小兄弟关到……”

“啪--”桃夭拍案而起,发髻上桃枝的花瓣纷纷落下,凤眸中似是燃烧起阵阵火焰,“胆大包天!他竟对主人做如此龌龊之事!”

裴文德叹息了一声,“在下若没有被阴阳寮的人压制,是定会帮妖王脱困的……”

桃夭难以承受心中的苦痛,赶了一天的路,精神持续高度紧张,此时的她终是撑不住了,右手勉强扶着一旁的桌子,不住的深呼吸,愤愤盯着地板。

“桃夭姑娘当心身体,在这危急关头,你可千万不能倒下。”

她闭上凤眸,努力稳住心神。

忽然,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窜入她的鼻翼,桃夭感到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正在向自己体内缓缓注入灵力。

待桃夭睁开眼睛,迎春一把抱住了她。

“桃夭姐姐,辛苦了。”

桃夭笑笑,抬手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傻瓜,我又不缺你那点灵力。”

迎春用下巴安慰似的拱了拱桃夭的肩膀,“这样,至少能为姐姐分担一些。”

涌入体内的灵力虽不多,却细腻温柔,让人感到很舒服。

桃夭就这么赖在迎春怀里,闭眼小憩了一刻钟,再睁开眼时,裴文德早已不见人影了。

“谢谢。”

桃夭微笑着看着迎春,心中无端生出阵阵爱怜。

“姐姐,主人真的……”迎春眨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眼神里满是担忧。

“孔佘明阴险狡诈,为了打压妖域如此不择手段,可千万不能被他抓住把柄。事关主人名誉,切勿说与他人。”

“是。”

日上三竿,树林里高挂的夏蝉叫的越发欢脱,炎热的空气把人闷得头疼,用完午膳后,侍神们都聚到庭院里去乘凉。

而此刻的白宇,却处于冰火两重天的境地。

他麻木地躺着,眼睛失焦地望着眼前的一片昏暗。朱一龙趴在他身上已经进入梦乡,不过白宇实在懒得推搡,几场翻云覆雨过去,他已全身酸软到无法动弹。

身侧人平稳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颊,白宇转过头,鼻尖轻轻碰到了朱一龙的鼻尖。

他安静地看着朱一龙的睡颜,眼眸微动,实在无法将这副皮囊与刚才和自己掀起了血雨腥风的那人联系在一起。

睡梦中的朱一龙把白宇当作被子那样在怀里紧紧夹着,白宇伸手想拨开死死箍在他腰间的手臂,谁知刚一碰到,朱一龙转而抓住了他的那只手。

他把白宇的手抓上来放到自己颈后,接着将自己胳膊重新放到白宇腰间,轻轻一带,就把白宇的身体侧翻了过来。

白宇的瞳孔逐渐放大,大脑一片空白。

他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朱一龙在睡梦中任意摆弄着自己的身体,动作行云流水,如此轻松自然。

一阵酥麻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他的头枕在朱一龙的胳膊上,身体紧贴着对方,翻了个身之后,竟感觉能舒服一些。

就这样,白宇在一连串跌宕起伏的心路历程中,不知不觉地,也睡着了。



18


白宇一直睡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睁开眼睛后,他发现自己在床铺上好好躺着。

“主人,您醒了。”

白宇歪过头,桃夭和迎春在一旁站着。

窗外的阳光倾斜而下,洒进这没有烟火气的屋子,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把目光从窗边挪开,拿起床边崭新的青衫,慢条斯理地穿到身上。

屋内鸦雀无声,桃夭心中顿时生发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哗啦--”木门开了,一个人影跪在庭院中央。

无人知晓朱一龙在此跪了多少个时辰,烈日炎炎,他早已被晒得大汗淋漓。

可他看起来似乎很清醒,浓眉紧蹙,眼神坚厉,双手在身侧握成拳,直挺挺地跪在那里。

就在屋舍木门打开的那一瞬,朱一龙立马将头磕到了地上。

“咚--”的一声,迎春被吓了一跳。

“主人,我已酿成大错,请您赐罪。”

白宇站在台阶上,面无表情地望着朱一龙。他看见那乱糟糟的丸子头,想起了朱一龙在宇琼楼第一次拜见自己,也是这般畏惧小心。

他沉默了很久。

“过来。”

朱一龙将双手撑在地上,拖着麻木的膝盖向前一点一点爬,豆大的汗水顺着他的下颌线滴到地上,转瞬间就被蒸发,冒出一股雾气。

他的动作很慢,时间慢慢过去,直到台阶跟前,朱一龙才停下。

白宇从青衫里掏出两个玉瓶,“伸手。”

他没有直接给朱一龙,而是让桃夭转交到了他手上。

“喝了它。”

“这是……”

“忘川水。”

顿时,朱一龙猛地抬起头,他颤抖着干到发白的嘴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主人。

“忘川……”

白宇眼眸微颤,躲开朱一龙炽热的目光,他将手中的那瓶打开。

“你我,此生缘薄……”

他艰难地吐露着字眼,仿佛口含刀刃,字字入心。

“就此,散了吧。”

朱一龙伸手去拽白宇的衣衫,可那薄纱太过轻薄,只在指尖停留了一瞬,就如流水般淌走,怎么也留不住。

“不要!”

话音落下,玉瓶落地。

朱一龙的手仿佛也不受控制似的,将忘川水饮入腹中。白宇在最后一刻给他施了控神术。

桃花如雨下,白宇拖着千钧重的道义江山,隔空向朱一龙胸前打下重重一掌,转身与桃夭和迎春消失在了屋檐下。

北风瑟瑟,戈壁滩上寸草不生。

白宇带领着众侍神与阴阳寮大战了七天七夜。

最后,力竭而亡。

传言有说,妖王被狐狸精蛊惑,落入红尘,身躯不再无坚不摧,于是被孔佘明抓住把柄,一击致命,剩下的侍神也被他赶尽杀绝。

此次战役,妖域无一幸免。

次日,孔佘明将妖王的尸体悬挂在平京城墙上,以示效尤。

一个月后,一个衣服破烂,到处要饭的流浪小妖在城墙前不知看到了什么,头痛欲裂,当场暴走。

是夜,小妖红着眼睛只身冲进了平京城内的阴阳总寮,杀了孔佘明。

他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忘记了逃跑。

人类将这个小妖围了起来,一阵乱棍上去,那妖竟也不反击。

他先是抱头痛哭,口中好像不停地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紧接着他笑了起来。

棍棒中夹杂着那妖疯癫又尖锐的笑声,不一会儿,便没气了。

小妖的尸身被扔在城墙脚下。

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眼睛望着头顶上方悬挂的尸体,脸上是笑着的。





“主人……我来寻你了……”





藤蔓状的金丝手环上的铃铛在夜风中铃铃作响。

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在夜风中随风飘扬。







他们终究还是输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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