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昭洛

你是我永远例外的心动.

侍神令(上)

*小妖朱一龙X妖王白宇

*侍神与主人的禁忌之恋

*年下 本篇1.1w+

*看过之前发过的,指路03开始看

*七夕节快乐

 

 

“妖活一世,只要有主人,心有归处,就不会成为恶妖。”

 

“侍神与主人同生共死,绝不背叛。”

 

 

01

 

芜泽年间,天地通灵。此时正值夏末秋初,天边火光鎏金,祥云高照。

登山远眺,妖都一片繁华尽收眼底,落日尽头的翡翠琉璃青瓦楼高耸而立,与脚下这片闹市风格迥异。

“……只见妖王身著坚甲,肩披黑袍,手握利刃,自翻墨黑云中显身而来,直逼那蛇妖的眼睛刺去。顿时雷电轰鸣,震耳欲聋,电石火光之间单能隐约瞧见蛇身乱舞,剑芒若隐若现……”

“二妖势均力敌,足足大战了七天七夜,妖王灵气散尽,相柳却依旧负隅顽抗。无奈之下,为阻止那蛇妖相柳再度祸乱人间,妖王只得默念禁咒,把蛇妖收为侍神。”

“自此,妖王法力大增,正式成为了这一统妖域的万妖之王,至今已有上千年。可那孽障的邪气太重,妖王受到反噬,七情六欲皆化作云烟散去。”

“此生都无法品尝这域间的喜怒哀乐,因此,妖王变得无坚不摧,众妖皆奉若神明,常怀敬畏之心。”

讲到这里,说书老头闭上眼睛,双手合拢放在胸前,嘴里仿佛在默念着什么。听众也跟着肃然起敬,默默感叹着妖王做出的牺牲。

不远处的茶摊被热气笼罩,茶香袅袅,牵着徐徐微风飘入过客的鼻翼。

一妖躺卧在木椅上,状若人形,嘴里叼着根稻草,脸上盖着顶草帽,单腿屈起,脚丫抖一抖的,好不自在。

说书老头的故事告一段落后,那妖拨起帽檐,挤着一只眼睛向那边张望。他吐掉嘴里的稻草根,叫来小二结账。

在腰腹上摸了一阵,小妖面露尴尬之色,小二见势不妙,顿时急火攻心。

“怎么,喝了茶想赖账走人?谁给你的胆子!”

只见那妖不慌不忙,慢悠悠的坐直了。扁平的草帽戴在头上,被乱糟糟的丸子头顶的前低后翘,一截瘦削的下巴从下面露了出来。

他抬手拢了拢旧布衣袖,朱唇轻启:“这秋高气爽的好天气,您何必憋这么一肚子气呢,莫急、莫急……”

“诶!你这不知好歹的小妖,信不信我把你绑到辑妖司卖了去!”

“您看我这盘缠不知何时被人偷了去,要不,等过两天的群妖会结束之后,我拿赢来的钱还给您?”

“嗬,你这毛头小子,还想参加群妖会?群妖会排名前三甲才有赏钱,我看你去了小命都难保……”

“小二。”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叫唤。

好机会!

小妖双手撑住桌子,抬脚踏上长凳,转过身腾空一跃,在空中虚点了几下便跳得老远。

“您记好了,在下姓朱名一龙也,欠下的钱回头一定给您还上!”

一道残影瞬间在人潮中消失,小二捏住腰间的围裙骂了几句,愤愤地收拾起桌上的茶具。

“小二。”

又是刚才那个声音。

“客官,您需要点什么?”

只见这人一席青衫,头戴斗笠,斗笠上覆盖着一层白纱,将这人的面容遮盖地严严实实。

“结账。”

“得嘞!”

“还有刚才那只妖的,一同结了。”

“你们认识?”

青衫俯身起立,头顶那棵榆树抖了抖枝条,几片绿叶落在了他身上。

他微微偏头,捏起一片捧在手心,用指腹在清晰的叶脉上温柔划过,转眼间叶子化为一缕尘埃落入泥土。

然后他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便要转身离去。

“不识。”

 

 

02

 

朱一龙是一只小狐妖,他生得一双宝石蓝色的眼睛,从小在离妖都不远的一个小村庄长大,今年刚年满二十,正好到了可以参加群妖会的年纪。

群妖会是妖域一年一度的盛会,妖域内所有年满二十的妖都可以参加。会址设在妖都最繁华的市集中央,一座翡翠琉璃青瓦楼,名为宇琼楼。

宇琼楼内圆外方,中厅便是一个圆形擂台,四周设有琉璃屏障,可将擂台看得一清二楚。

此楼高达千尺,顶部未封,抬头便可窥见日光,满楼的翡翠梁柱熠熠生辉。夜晚则灯火通明,青瓦与淬火相融相汇。

平日里宇琼楼并不对外开放,只有妖王及其侍神才可以进出。他们在此修炼,接待外宾,研究术法,炼制丹药。只有在群妖会举办期间,才允许众妖入内。

而在群妖会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最终决出前三甲的时刻,妖王白宇将亲临宇琼楼。妖王的模样轻易见不得,只有前三甲中的第一才能与妖王有上一面之缘。

妖王可能会将这个最优秀的妖收为侍神,那是无数妖梦寐以求的事情,可大部分妖也就仅止步于一面之缘了。

几日过去,名榜揭晓。

四只仙鹤喙衔金丝方盘,一喙一角,双翼挥动,点点霞光随风散落,仙鹤飞至宇琼楼顶层,整齐地落在清心阁前面颔首低头。

不时,方盘中薄如蝉翼的银丝名贴悬浮到空中,悠悠飞入阁内,四只仙鹤则化作点点彩光随风而散。

“朱一龙。”白宇喃喃,读着这名字甚是耳熟。

“主人,有什么问题吗?”

桃夭伸出枝条,名贴顺着枝条飞到她的手中,飘逸刚劲的字体在银丝上摇曳生姿,一瓣桃花落在上面,平添几分淡雅幽静。

“无妨。”白宇提起手臂,整理了一下衣袖,而后端起一杯茶放在嘴边抿了一口。

“是,主人。”

桃夭将名贴放回方盘,然后退出了清心阁,不一会儿便又走进来一只妖。

门口有一道屏风,上面绣着四只仙鹤与一轮骄阳。那妖便在那里跪下,等待着妖王的吩咐。

屋内安静极了,小妖也不敢说话,就在原地跪着不动。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白宇终于站起身。他绕过案几,走到屋阁正中央,伸出手臂虚空往那屏风上一点,屏风便消失了。

他眯了眯眼睛,“朱,一龙。”

“是。”小妖跪在地上低着头,语气却特别坚定,听起来格外明朗。

白宇看着朱一龙的丸子头,依旧面无表情地向前走了两步。

“我问,你便答。”

“是。”

“你的原形。”

“狐狸。”

“年龄。”

“二十。”

“可想成为我的侍神?”

“想。”

“为何。”

“妖活一世,只要有主人,心从此有了归处,就不会成为恶妖。”

“……我不想变成恶妖。”

白宇没再说话。

名贴平躺在他的手心,他看着上面的名字,像是在思考了一会儿。

“你可以跟我回去。”

纤纤玉指出现在朱一龙的视野中,朱一龙盯着那只手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才赶紧将双手奉上,等待妖王赐予侍神令。

名贴飘到朱一龙的手上,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但侍神令现下不能给你。”

“为……”

“桃夭。”

一女子推门而入,颔首站在一旁。

“主人,我在。”

只见白宇伸出手朝着那丸子头轻轻一抚,朱一龙立马变回原形,变成了一只小狐狸。

白宇蹲下身,手掌放在小狐狸面前,小狐狸立马爬了上来。

“回吧。”白宇对着桃夭说道。

“是。”

 

 

03

 

朱一龙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来到了一处仙雾缭绕的仙境。

仙境不大,许多妖都在这里生活。他们或是打扮成人类的模样,洗衣做饭,烧火劈柴,或是化为原形,在小桥流水嬉戏打闹,在灌木丛东躲西藏。

一座草屋在仙境那端静静立着,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草屋前的那颗桃树,枝条绵延伸展到草屋顶部,交错缠绕在屋檐前,朵朵桃花随风飘落,点缀在上面赏心悦目。

醒来的时候,朱一龙感觉自己浑身难受。他躺在一个陌生的床榻上,屋内光线昏暗,只能听见外面好像有吱吱呀呀的吵闹声。

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走到门前,轻轻一拉,门开了。

“不……不是梦……”

一朵桃花从头顶落下,扫到朱一龙的鼻尖,在上面打了个转往前飘去。

他跟着那朵桃花向前走,一路上的风景尽数收进眼底。古木小桥底下一条涓涓小溪流过,岸边长满了奇花异草,几只小兔子在草丛间蹦蹦跳跳,土坑里爬出来一只土拨鼠,看见朱一龙后又钻了回去。

“来新人啦。”

“你看你看,就是那个!”

“看起来蛮年轻的……”

“好帅啊!”

几只小妖化为人形,好更清楚地打量朱一龙,还有的爬到了树上,试图跟他打招呼。

朱一龙一直跟着那朵桃花向前走,待他走到一颗大桃树面前时,忽然,一阵风刮起,密密麻麻的桃树枝缓缓摆动,在那一片粉茫茫的花丛中逐渐浮现出一个人影。

她身着桃纱,脚踩花苞,一步一蕊,翩翩若仙,头上伸出两根桃树枝,像发簪一般插在头发里。

女子最终落在朱一龙面前,然后向前走了一步,微微下蹲行了见面礼。

“我是桃夭。”

朱一龙连忙点了一下头,“朱一龙。”

“这是主人的庭院,在这生活着的妖都是主人的侍神。这庭院看起来确实不大,但是很热闹。”

“主人为了保护我们,就在这里设下阵法,与外界彻底隔绝。平常的修炼在宇琼楼,持有侍神令者方可进入。”

“可是……妖王还没有赐予我侍神令。”

“这个,主人自有他的打算。主人吩咐过了,你就住在主人隔壁的那间草屋。”

朱一龙一边听桃夭说话,一边不停地东张西望。这里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让他到现在都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

“小狐狸?”

“啊?”

“发什么愣。”

朱一龙眨了眨两只大眼睛,心虚地说:“没有……妖王呢?怎么没见他……”

“主人把你送回来后,又有事出去了,归期不定。四处去逛逛吧,有什么事,就来桃树下找我。”

“谢谢。”

就这样,小狐妖开始了无忧无虑的仙境生活。他认识了不少新朋友,这里的每只妖都很善良,很友好。

深更半夜的时候,朱一龙会和几个调皮的镰鼬跑到密林里探险,小兔子嘱咐他们早些回来,可不能被桃夭发现了,否则桃夭会跟主人告状的。

一天夜晚,月色如凉,朱一龙独自坐在庭院里的一棵歪脖子大槐树上,饮着在桃树下偷偷挖出来的桃花酿,不一会儿便感到醉意朦胧。

秋天的夜晚惹人发凉,朱一龙晃了晃脑袋,跳下树便往草屋走去,想着赶紧钻进被窝睡一觉。

房间内烛火摇曳,旁边的炉子不知何时生上了火,阵阵暖意逼来,朱一龙更迷糊了。他坐在桌旁倒了杯茶醒酒,等到清醒一些才发觉屋子里似乎还有一个人。

轻薄的纱幔后面一个纤长的身影从浴盆中缓缓站起,如瀑的长发如出水芙蓉般秀丽。朱一龙仿佛嗅到了一丝栀子花露的气息,混着茶香扇入鼻翼。

“放肆。”

纱幔突然被那人一把扯开,朱一龙顿时感觉内心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正要起身,不料身体一个踉跄昏了过去。

 

 

04

 

白宇蹙眉看着倒在地上的朱一龙,不满的甩了甩袖子。如果不是三更半夜的,他早就让人把这小狐狸从自己的房间扔出去了。

无奈之下,白宇只得走过去然后缓缓蹲下身,慢慢地把朱一龙翻过来,于是他发现了朱一龙鼻子下的血迹。

这小狐狸竟然还流了鼻血。

顿时,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上白宇心头。

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内心觉着痒痒的,还有些想让人发怒,可就是气不起来。他皱着眉头,脸颊爬上了红晕,默念了几遍清心咒之后,才觉得好多了。

白宇费劲地将朱一龙扶起,手掌对着他的后背传送了些内力,他发现这小妖内息紊乱,但并无大碍。

于是白宇将那小狐狸拖到了自己的卧榻上。他从未照顾过人,只是学着别人的样子照猫画虎罢了,给朱一龙盖好被褥后,小狐狸睁开了眼睛。

此刻的小狐狸正醉的深沉,眼睛发着幽幽的蓝光,仿佛装下了一片夜空。

“美…美人……”

白宇睁大了眼睛看着这醉鬼胡言乱语的模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小狐狸一把搂了过去,他的手没撑住,就趴到了朱一龙的身上。

“胡闹!”

朱一龙力气还挺大,直叫白宇动弹不得。白宇挣扎了几下,恼羞成怒,挥起衣袖正要施定身术,一不小心就把床头的花瓶碰到了地上。

外面起夜的小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赶紧跑到白宇草屋门前问道:“主人是不小心砸到什么了吗?需要打扫吗?”

听到门外的问候,白宇一把捂住朱一龙的嘴巴,忙道:“无妨,明早起来再收拾。退下吧。”

“是。”

火烛摇曳,香薰迷人。白宇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朱一龙耳边,骚骚痒痒的,还在他脸颊上落了一些。

他望着白宇的眸子,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从未见过如此清澈的眼眸。

纯粹,清冷,又不失温柔。

白宇拿开了手,耐着性子克制住音量又呵斥了一声:“放开。”

朱一龙突然变得很听话,手上松了力气,然后就从白宇的腰上缓缓移开了。

“……真是胡闹。”

白宇整理了自己的衣袍,皱眉盯着床上的朱一龙,最后披上青衫离开了自己的屋舍。

夜晚还长,他来到桃树下捻起一片桃花,放在掌心轻轻吹散,桃树后立马闪出来了一个人影。

“主人。”

白宇点点头,手中现出一个酒罐,木塞用陈旧的红纸包裹着,罐身上还写有一个“桃”字。

木塞拔开的瞬间,阵阵酒香扑鼻而来,桃花的甜腻在舌尖迸发,像那天上的云柔软绵延,混着清凉的月色,缠着人心尖。

“主人此次出行可还顺利?”

白宇颌着眼抿住嘴唇,沉默了很久。

“这次……”他缓缓撑开眼皮,冷冷地瞥了一眼皎洁的月光。

“阴阳寮那边,又胡诌了几条针对妖域的律法,我权当他们是给辑妖司找麻烦了。”

“怎么会与辑妖司有关,何来这一说?”

“前几日,妖域的几只妖不小心在人间惹了祸事,辑妖司的裴文德给它们判了刑罚,对方却不愿意,坚决要它们的性命。”

“裴文德秉公执法,没有接受贿赂,却被人诬陷勾结妖怪,说他冷血无情,残害同胞。”

桃夭闻言低下了头,头上的桃枝不停洒落下来的花瓣如雨下,一片一片,像残败的蝶。

“主人,你一直这样忍耐,不怕他们哪天……”

白宇挥了挥手,桃夭立马住了嘴,她向后退了一步,下蹲行礼,转身便消失了。

天上的月亮被云层遮盖住了一角,幽幽地泛着光。白宇将喝尽的酒坛放在圆桌上,抬头望着满天的星宿。

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对着无尽的夜空,和着微凉的秋风。

“谁让……我们生来就有罪呢……”

 

 

05

 

朱一龙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都要炸了,宿醉的后遗症让他的思绪都慢了几拍,愣神了好半天才发觉自己好像不在自己的草屋里。

至于昨天晚上的事,他只能记得自己进了屋子倒头便睡,其他就的全都忘了。

小狐妖从床上坐了起来,在陌生的屋内巡视一圈,发现了坐在书案旁的妖王。白宇似乎睡着了,手臂支在案头,撑着脑袋不见动静。

朱一龙轻手轻脚下了床走过去,想着不能去打扰妖王睡觉,于是坐在旁边,双手撑着下巴就这么看着他。

这是朱一龙第一次近距离的仔细打量白宇的容颜。

那清秀的眉毛如柳叶施黛,高耸的鼻梁如山峰峦起。最漂亮的是那未染粉脂的嘴唇,红润透亮,棱角分明,嘴角的一颗痣点得更是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

这模样和画像上的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比玲珑姐姐画的还要再俊俏上几分……”心中的话一骨碌就从嗓子眼冒了出来,小狐妖赶紧噤了声。

他捂着嘴巴一动不动的,瞪着眼睛,生怕把白宇吵醒。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起身,从白宇房间溜了出去。朱一龙来到厨房,因为起的比较晚,剩的饭菜不多,他拿了两个馒头,三碟小菜和一碗粥,放进食盘里端到了白宇屋前。

朱一龙轻轻推开门,见白宇还在熟睡,他把饭食轻轻地摆到餐桌上,然后看见了床上堆在一起的被褥,就过去把它们叠整齐。

刚一转身,就见白宇站在那像个雕塑般一动不动地往这边看,着实把朱一龙吓了一跳。他赶紧下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跪下做甚。”白宇的声音清冷无比,如那一月屋檐下结的冰凌刺入心尖,直叫小狐狸打了一个寒颤。

朱一龙的脑袋飞速运转,把昨晚能记下的事理了一遍以后,胆战心惊地说道:“我……我不该闯入您的屋舍,不该……睡您的卧榻。”

“没了?”

“还有……还有不该偷喝桃花酿。”

白宇愤愤地盯着朱一龙的后脑勺。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也罢。”不记得最好。

他挥了挥衣袖,在餐桌旁坐了下来。一桌子饭菜飘香四溢,但是看到那几盘辣菜的时候,白宇下意识地皱了皱眉。

“起来吧。”

朱一龙站起身,低着头一动都不敢动。

“过来。”

“啊?”

“用早膳。”

小狐狸战战兢兢地坐在白宇旁边,捏起筷子夹来一个馒头,就着一桌子菜吃得可香了。

“您怎么只喝粥呢?”朱一龙见白宇半天只盯着一碗粥小口小口地喝,纳闷道。

“我不吃辣。”

“那我去给您换成不辣的菜?”

“不必。”

白宇将碗里的粥喝干净后,便起身朝门外走去。

“赶紧吃,收拾完了随我一同去练功。”

“是。”

朱一龙洗完碗筷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见白宇背对着他站在庭院里的一处空地,他正一只手背后,一只手抚摸着从一旁伸展过来的枫树叶子。

白宇身子欣长,轻飘飘的青衫随风起舞,看起来格外单薄。朱一龙回了草屋一趟,过了一会儿出来走到了白宇身后,他怯怯地问:“您冷吗?”

说完便将手里的皮草衣披到了白宇的身上。

“这是我阿娘做的,可暖和了。”

“我……”不冷。

他正要拒绝,可看着这小狐狸一股子热情劲儿,突然噤了声。

白宇哪知道冷呢,平常穿衣只不过是看着别人怎么穿,自己穿得差不多罢了。其他妖换上夏凉衫,他便换上夏凉衫,其他妖穿上冬棉衣,他便穿上冬棉衣。

春去冬来,他尝尽了兵割铁刃,又何时尝得这世间百态中的酸甜苦辣。千载岁月,他看遍了绿水青山,又何时赏得这妩媚苍生的风花雪月。

白宇转过身,看着勾唇浅笑的朱一龙,眼睛里满是认真,他的心中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一股暖流从自己身体上下流过。

他不敢断定那是何物,就像灵力一般贯通全身,酥酥麻麻的。

甚是……舒服。

许是皮草衣起了作用罢。

整理好思绪,白宇便收回目光,微微抬了抬下巴,沉着地吩咐。

“跟紧了。”

 

 

06

 

一眨眼,他们便来到了宇琼楼内。前段时间因群妖会张贴的各种榜文已经被清理掉,整栋楼看起来格外端庄幽静,实是修炼的好地方。

白宇走到擂台上,转过身来面对着朱一龙。

“跪下。”

朱一龙立马下跪,身板挺直,双臂抬起,手指交叠,颔首低眸。

“狐妖朱一龙。”

“在。”

“今日,我将收你为侍神,传你法术,助你修炼。作为侍神,应时刻听从主人号令,不准有半点违逆之心,与主人生死与共,永不背叛。你可愿意?”

“狐妖朱一龙,在此立誓,无论今后身处何种境地,与主人同生共死,绝不背叛。”

“抬手。”

朱一龙伸出左手,一根藤蔓状的金丝手环转眼间出现在他的手腕上,上面还系有两枚金灿灿的小铃铛,轻轻晃动,声音清脆悦耳,如鸟雀叽喳,嘤嘤成韵。

“此乃侍神信物,里面赋有我施予的侍神令,今后,你便可以在宇琼楼与庭院任意穿梭。”

“那我现在……可以唤您主人了吗?”

小狐狸蓝盈盈的大眼睛闪烁着光芒,嘴角咧开,满心欢喜。白宇见他这模样,顿了一顿,幽深的眸子似乎更加深邃,一旁的烛火也未能窥探到那深处的滋味。

白宇最后点了点头,一声与旁人截然不同的“主人”在耳边响起,仿若燃烧起了熊熊烈火,包裹着少年的赤诚与热情,还有坚定不移的信念。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一龙跟随白宇练习一些基本的法术,还参观了整个宇琼楼,兵器库,藏书阁,炼丹房,藏宝阁……里面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琳琅满目,真是让朱一龙大开眼界了一回。

在宇琼楼修炼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几个月便过去了。

“主人。”

朱一龙正闭眼打坐,突然听到了桃夭的声音。

于是他把眼睛眯开了一条缝,看见坐在一旁的白宇站了起来,桃夭继续说道:“南山一带突发地震,伤势严重。我已派往三十三名侍神,可能还需要您亲自去一趟,有阴阳寮的人……”

“知道了。我即刻出发。”

“主人!”朱一龙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皱着眉头道,“我可以随您一同去吗?那里……是我的家乡。”

“走吧。”

南山一带地势险峻,多数村庄在山脚集聚,遇到自然灾害就不免被山体所困扰。此处自然资源丰富,再加上是妖人两界的分界线,常年来被阴阳寮打压着,更是辑妖司的重要管辖地带。

他们站在一座小山的山顶,放眼望去山崩石裂,满目萧条。

白宇面蒙白纱,眉头紧锁,混着沙石的风将他的长发吹起,只见他挥起衣袖,默念法咒,不一会儿,漫山遍野的树木便恢复了生机。

风沙逐渐减小,视野也更加明朗了一些。朱一龙指着西南处,“主人,越过这座山,就是我幼时居住的地方。”

“今日我们便在此处歇脚,顺便照顾一下这里的妖民。”白宇看向朱一龙,不想让他着急,便解释了一句。

“一切听主人吩咐。”

看着朱一龙的样子,白宇突然觉得这几个月来,小狐狸似乎成熟了不少。

他们继续向前走去。一路上,不少房屋破败坍塌,小妖们在离城镇不远的空地三五成群地坐在一起,时不时有妖抬着担架去救援。

白宇叫住了一个行色匆匆的橘猫,问道:“怎么了?”

“我家娘子早产,那刚出生的孩子,快要……”

“在哪儿,快带我去。”

 

 

07

 

小猫在棉布中已经奄奄一息,白宇把它抱到怀里,用手指抚了抚小猫的额头,然后开始给它输送灵力。

过了一会儿,小猫的爪子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有了气息。白宇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面纱轻轻鼓起,他松了口气。

白宇正要把小猫还给它的母亲,没想到小猫嘴巴一张,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白宇愣住了,小猫的舌头温暖湿润,包裹着他的手指,还在上面不停地吸吮,似是要吸出些汁水来。

朱一龙看着白宇一言难尽的表情觉得甚是有趣,他憋住笑对小猫妖的家人们说:“性命算是保住了,剩下的……”

“我在给他输入灵力。”白宇打断了他的话,“在……乳汁里,我将内力化为乳汁,用手指传入它的体内,这些灵力可助他度过难关。”

朱一龙了然地点了点头,怕他难堪,便赶紧绕过这个话题。“主人,一路奔波想必已经饿了吧,我去找点吃的?”

白宇点了点头,允了。

刚地震不久,害怕会有余震,这里的大多饭店大门紧闭,住宅内也没人影。弯弯绕绕走了好长时间,朱一龙终于在一棵树上发现了好多枣。

只见他气沉丹田,运转内息,双手向果树隔空一推,一树的枣子全掉了下来。

朱一龙喜悦极了,不仅给主人找到了食物,还用到了主人教给他的本领,一种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小狐狸的眼睛亮晶晶的,把那些又大又没伤的果子全部揣进了怀里,自己则随便拣些能吃的填饱了肚子。

突然,脚下的土地开始晃动,树叶刷刷刷地往下掉,余震来了。

“坏了,主人还在镇子里。”

朱一龙拔腿就往回跑,一路上焦急地寻找着白宇的身影。

当跑到小镇边缘靠近山体的地方,他忽地瞧见一袭青衫,运转着从山坡上迎面而来的土块,而那人背后的山坡此时也滚落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主人!小心!”

白宇听到声音转头看见朱一龙向这边冲过来,正想命令他离远些,已然晚了。

“朱一龙!”

朱一龙被乱石飞沙埋在底下,只露出了头部和一只手臂。

“主人……你没事就好……”

他眯着眼睛,勾起浸满血渍的嘴角,手指微微颤动,手腕上的铃铛也跟着响,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颗枣。

“我给您寻来了枣子。”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

白宇颤抖着双唇,挥手扬飞朱一龙身上的巨石和泥沙,施咒将他变成了狐狸。白宇蹲下身去,将小狐狸轻柔地抱在怀里,刚要起身,朱一龙便叫了一声。

“几颗枣子而已,主人再去摘。”

朱一龙掀起眼皮,悠悠地望向他,“……那是我好不容易才为主人摘来的。”

看着这双大眼睛,白宇心中忽然有一个地方被戳了一下似的,又疼又痒,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他皱着眉头纠结了许久,最终蹲下身捡起来了几颗圆枣,朱一龙这才用嘴巴蹭了蹭他的衣袖,安心地昏睡了过去。

 

 

08

 

白宇在妖民们休息的地方寻到一顶帐篷,先把怀里的小狐狸放进去,接着一人去了施粥的地方要来两碗粥,回来的时候朱一龙已经醒了。

“主人……”

朱一龙刚想起身,却被白宇一把按下。白宇扶他坐了起来,然后沉默着给朱一龙检查伤势,发现他身上出了好多汗。

“你发烧了。”

白宇将手背轻轻贴到朱一龙的额头,温度确实不正常。当他刚想把手拿开,朱一龙一下子抓住了白宇的那只手。

“好凉快……”他迷迷糊糊地说着。

“放……”肆。

白宇瞪着眼睛,见朱一龙难受的样子,突然就住了口,没忍心凶他。

白宇把手轻轻抽了出来,又一股难言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觉得自己变得很奇怪,尤其是朱一龙来了之后。白宇以前从未对其他的侍神有过这些举动,更何况他们也不敢。

千百年来,他一个人孤独惯了,这世间烟火,他也已经不再留恋了。直到朱一龙的出现,白宇那颗冰冷无情的心,如同烈日烘烤下的冰棒一般,似乎在一点一点地融化。只是他自己也未察觉罢了。

夜幕降临,朱一龙的体温逐渐降了下来。白宇依旧用手给他试了一下温度,内心纠结着要不要把他叫醒,让他自己把衣服脱掉。

看朱一龙酣眠的样子,白宇最终放弃了。于是他把朱一龙上半身抱了起来,亲手把朱一龙的外衫一件一件脱掉。

为了防止动静太大,他格外小心,最后硬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给朱一龙掖好被角后,白宇背对着朱一龙在他身侧躺下,盯着黑暗的环境开始发愣。

过了一会儿,白宇感受到朱一龙翻身,害怕他再着凉,想着给他盖被子,于是他转了过去,没成想一下被朱一龙搂在了怀里。

白宇盯着朱一龙的下巴,感受到他的手掌在自己后腰上紧紧贴着。

想必是将自己当成被子,朱一龙得寸进尺地抬起一条腿压过来,又把自己下半身死死地箍住了。

“……朱一龙。”白宇沉着嗓子,不知所措地叫了他一声。

于是朱一龙更使劲了。

白宇的呼吸有些急促,体内的灵力运转异常紊乱。他从没有被人抱过,至于朱一龙,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听到两人交错的呼吸在脑内逐渐放大再放大,看到朱一龙漂亮的唇角微微颤抖着,感受到心底被一股暖流轰地倾泻到底。

被人抱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他惴惴不安地想着,新奇的东西让白宇尝到了几分不一样的滋味,暖烘烘的,不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翌日清晨,白宇醒来的时候,朱一龙已经不在旁边。

收拾好衣装,走出帐篷,这个时间起来的小妖还不是很多。白宇想着去找些吃食,竟在一个不易被人发现的角落看见了朱一龙的背影。

他远远打量了一阵,鬼使神差地向前走了两步。耳边叽喳的鸟鸣似乎不再繁琐,他并没有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何不妥。

“嗯……啊……”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白宇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朱一龙独自一人在干什么。

于是他立马红着脸转过身,匆匆地返回了帐篷。

白宇盘腿坐下立马开始静心打坐。他没有多想,也不愿再多想。虽说这是人之常情,自己也已活了有上千年,如今却被一个毛头小子惹得如此狼狈,实属不该。

活的时间太久,连荤腥是什么滋味都忘了……

“罪过,罪过……”

白宇闭眼皱着眉头不断鞭策自己,默念着清心咒。还没清净多长时间呢,耳边聒噪声又响起了。

“主人。”

朱一龙端着两碗粥从远处走来,“主人,我去借了灶台煮了些粥,这是我们家乡特有的早茶。”

白宇不耐烦地睁开眼睛,想到刚才的事情还是有些不自在。

“放在外面。”

“是。主人,我伺候您更衣。”

朱一龙走到帐篷门口,掀开帘子刚想进去,突然被脚下的石子绊住了脚。于是他一个踉跄双腿跪到地上,迎面就压住了白宇的身体,所幸一只手撑住地才没让两人都倒下去。

“……朱一龙,你这是第几次了。”

朱一龙不明所以。

“啊?什么第几次?”

 

 

09

 

收拾好行囊,他们继续往西南方向走。群山连绵,落木萧萧,放眼望去大片的枯黄,不禁让人心生惆怅。

“阿龙!”

“玲珑姐姐!”呼唤声传得很远,朱一龙站在山包包上,给山那边的人影挥着手。

“主人。”朱一龙看向白宇,在征得主人的同意后,他撒腿往前跑去。

“一个时辰之后,来阴阳寮找我。”

说来也巧,南山的阴阳寮离朱一龙以前生活的村庄并不远,看这孩子思乡心切,白宇索性让他先回去看看家人。

于是白宇只身一人来到了这熟悉的地方。倒也不是他来过很多次才觉得熟悉,只是妖域内阴阳寮的建设千篇一律,总是阴气沉沉的样子。

这里关着无数的恶妖,犯了刑的,害了人的,生来身上就带有难以抑制的剧毒……只要威胁了人类的世界,损害了平京官员的利益,在这里无一幸免。

阴阳寮戒备森严,门口的守卫站得笔直,却好像没有看见白宇一般,只定定地望向前方。

白宇跨过门槛,满地的落叶也无人打扫,通红地叫人分不清到底是树叶本身的颜色,还是洒落在上面的鲜血。

他皱起眉头,胃中无端翻腾起一阵恶心。挥起衣袖之间,劲风吹过,将白宇披散的头发徐徐吹起,青绿色的发带随风飘扬。地上的树叶也纷纷起舞,立马开辟出了一条通往正殿的道路。

正殿中央站着一位男子,着一身黑衣,戴一顶黑帽,眉宇尖厉,薄唇微起,“妖王,白宇。别来无恙啊。”

他是妖域中阴阳寮的阴阳头,孔佘明。孔佘明为人心狠手辣,奸诈狡猾,败在他手中的妖数不胜数,抓起来后严刑拷打,且杀害手法极其残忍。

白宇看都没看他一眼,走到旁边的客椅转身坐下,“有什么事么。”

孔佘明倏地阴下脸色,沉默了一阵后决定不与他计较。

“此次天灾,损伤严重。南山这一带,乃是我平京城重要附属区域。你那妖民在此地已生活了上百年,念在这些妖平时不生祸乱,我便没有过多计较。可如今这天灾降临,伤亡也是惨不忍睹,你身为妖王,怎能坐视不管呢?”

“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给你绕弯子。我这人吧,心眼小。上次裴文德的事,我都还记得。此次天灾,我要你们妖域赔偿所有的损失,这毁坏的一草一木,都得算在里面。”

白宇当即在桌子上重重一拍,“你别欺人太甚,本就是天灾,为何要妖域赔偿,我不同意。”

孔佘明反倒是神定气若地坐下了。

“妖王别忘了,那些刑期未满的妖,还在辑妖司狱中关着。万一哪天我一不留神把他们全杀了……”

白宇气得站了起来,瞪着那人道:“孔佘明,你敢动他们,我就灭了你的阴阳寮!”

“你不敢。”孔佘明也站了起来,勾起嘴唇得意地笑着,“我阴阳寮岂是你说灭就灭的?若是真灭了,你们妖域里的妖,从此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你觉得人界会放过你们?”

他一步一步向白宇走去。

“别忘了你签下的和平条约……在人类面前,你们妖,永远都是恐怖的……怪物。”

白宇捏紧了衣袖,狠狠地瞪着孔佘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孔佘明还在向白宇靠近,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乱风席卷,将殿内的铃铛吹得钉钉作响。

“不许你动他!”

一只人影瞬间从殿门口飞到白宇身边,白宇被那人搂过去轻轻一带,转了个身离得孔佘明老远。

“朱一龙?”

白宇很快将朱一龙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他换上了新衣服。可这新衣服前前后后都开了口子,是剑锋划的,里面渗出来的鲜红血液,被黑色的布料掩藏得很好。

朱一龙紧紧揽住白宇的腰身,皱起眉头担忧地看着他的脸庞。

“主人,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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